小z

漫冬滚烫（中下）

*战争背景

*团长耀x将军菊

*“我们憧憬的人生前景，是金色的，未来命运的凶险，我们当时浑然未觉。”

本田菊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都被冰冷的仪器包围，令他心生恶寒。护士看见他醒来，连忙叫来医生，南村司刚到医院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将军大人，因为头部受了巨大创伤以及一些心理刺激才导致了失忆。”

“有没有什么强力高效的药物能让他迅速恢复记忆，现在战事吃紧，刻不容缓了。”

“但这恐怕对将军的身体有害”

医生忧虑地说道 

“我命令你马上制作这种药，无论如何我要将军恢复记忆。”

医生犹豫片刻后又点点头，南村司走到本田菊病床前重新审视眼前的人———看起来简直弱不禁风，这样的人怎么能带领他们取得压倒性胜利。

“将军您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么，您是帝国的骄傲啊。”

本田菊不明所以，以为是对方的计谋便一言不发，南村司也不恼只是转身离开。当本田菊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锁链绑住了，他被困在监狱里了。

虽然是监狱，却被特意收拾了一番，旁边有一部仪器和一张简易的床。一旁的狱警看他醒了，殷勤地问他饿不饿渴不渴。本田菊有些疑惑，当俘虏还能有这种待遇么。

“说我是将军，还敢把我锁起来。”

“将军先别生气”

南村司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医生和一个士兵，本田菊没抬眼看他，从第一眼起，他就没由来地厌恶南村司。

“呵，你要干什么。”

“将军，天皇大人知道您的情况很痛心，我们都希望你能早点恢复记忆。”

于是南村司做了个手势，随后医生把药物强行注射在本田菊身上，本田菊只是瞪了眼南村司。接下来轻微的电流电得本田菊全身有些酥麻。

“你要干什么，给我停下。”

“一些让您恢复记忆的小手段罢了，当然我已经向天皇大人请示过了。”

本田菊闭上双眼，全身像漂浮在水面，窒息感让他心生恶寒。他大口呼吸，却察觉电流档位在逐渐加强。

药物刺激得本田菊头晕目眩，一些幻觉在他眼前浮现。一旁的士兵继续加大电流档位，经过两个小时的电疗，本田菊晕厥了过去。

自从本田菊被捕，王耀就每日莫名心悸，他总想起刚失去嘉龙和濠镜的事。去救本田菊的念头时时刻刻冒出，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深知不能凭一己之私让其他队友陷入危险。

于是没有尽头的愧疚又添了几分，这些东西早就困住了王耀。他只能带着这些情绪战斗，到了土里这些东西才消停。

日复一日的电疗让本田菊麻木，他始终对南村司描述的那个人感到陌生。药物也没能让他回想起丝毫，只不过徒增痛苦罢了。

起初本田菊还能想起王耀，还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相处的画面成了他的唯一消遣。过了些日子，持续的药物让本田菊有了些钝感，让他脑里总出现没头没尾的片段。

到后来本田菊连王耀的影都想不起来了，唯一的念想就是那双桃花眼———让他又爱又恨。

一日本田菊混沌的脑子尚未清醒，他睡了三个小时，而且还是历经电击后入眠。南村司和他的手下缓缓走来，押来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那人身上早已遍体鳞伤，尚存一丝微弱呼吸。

“他是谁”

“他是徐一，你们那次任务的目标啊。”

南村司做了个手势，一旁的手下把枪强塞到本田菊手上，本田菊拼命挣扎但终究是徒劳。

“滚...滚开...疯子...不能杀他”

“将军现在的您太软弱了，不过一瞬间的事，您只需要轻轻扳动这里。”

本田菊止不住打颤，他的胃翻江倒海般滚动，他拼命甩开士兵的手。

“请您好好看着吧”

“不要...”

士兵强制性扣住本田菊的手扳动扳机，枪响那一刻，伴随着人倒地的声音。本田菊猛地闭眼，南村司向士兵又使了个眼色，突如其来的电击迫使他重新睁眼。

迎面是徐一死的惨状，本田菊近乎是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染上了血就洗不干净了”

王耀的话像梦魇般让本田菊再次陷入困境，他沾上了两种血，他没法纯粹。

“所以我到底是谁呢”

本田菊陷入晕厥，他到底要成为谁才能不受这种折磨。

南村司让一旁的医生继续给本田菊注射药物，医生照做。地下的尸体已被清理，电击的仪器也重新放置，一切如初。

第二日村田司收到了本田菊恢复记忆的消息，村田司快步前往监狱，发现了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本田菊。

“我恢复记忆了”

本田菊说这话时，表情平静。南村司半信半疑，但仔细打量，现在的本田菊眉宇间确实多了分傲然。

“现在由我接管东北战区，三个小时内给我整理这两年的近期战况和分析，整理不出来你就去当河里的藻屑。”

“是...”

南村司战战兢兢不敢反驳，猝不及防本田菊狠狠掐上南村司的脖子，下了狠手似乎想当场了结他。

“将军...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天皇大人让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尽快让你恢复记忆主持东北战局。”

“我平生最恨被人胁迫，南村先生我不会记恨于你，毕竟你让我找回了记忆。我们后面还要继续合作，虽然很恶心但我会忍耐。”

本田菊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更是渗人，南村司只觉得骨缝都透着凉意。本田菊手上行锁链摇晃作响，南村司不敢挣扎，怕引起眼前人更大的动作。

“不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段过往，那些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本田菊表情凶狠，尽管他仍然在笑，一股恶寒却直涌南村司头顶。这时候南村司才知道为什么说本田菊拥有帝国纯正血脉的杀胚了，那种压迫力完全是让人无法置疑般臣服。

南村司急忙让人解开锁链，本田菊离开监狱前撇了眼那个电击仪器。原来曾经磨尽他浑身气力的，也不过只是这四四方方的破烂，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田菊换上军装，买了束花，去了本田葵的坟墓前。他庆幸本田葵葬在中国，也算魂归故土，但他始终觉得本田葵不该命丧于此。

“葵，或许该叫你嘉龙，原来你已经离开我这么久了。”

本田菊想起了他和王嘉龙的相遇———穿着破烂的小男孩在大街上偷了个包子被群殴，身上血迹斑斑，却无一人制止。

年幼的本田菊让管家打发那些人，向小男孩伸出手，说以后你跟着我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后来王嘉龙被本田家收养，改名为本田葵。

本田葵说过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叫王耀，弟弟叫王濠镜。他当时在大街和他们走散了，才落得伶仃。来中国前，本田葵曾几次和本田菊提到想再去找找他的兄弟们。

平日的本田葵，总给人一种疏离之感。眼底常藏着层雾，让人看不透。或许是因为本田家养子的身份，让他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但本田葵每当与本田菊相处或谈到中国和他过去的家人时，总会眉眼温和，语气真挚。

“因为是家人啊，无论隔多远，心也连在一起。我和菊桑也是家人，我会永远保护菊桑的。”

所以即使在本田菊尚未反应军旅车滚下山崖时，王嘉龙早已毫不犹豫地扑向本田菊护住他，因此本田菊才成了幸存者。

已经入秋了，落叶飘零，本田菊不禁伤怀。恨意蔓延全身，心一直在抽疼，灼得他眼泪落下。

“将那人千刀万剐，都难平我内心之恨。”

本田菊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他绝不能为这些事情停下脚步。当本田菊回到办公室后，便吩咐手下重新定制本田葵的墓碑，新墓碑要刻上中文的王嘉龙和日文的本田葵。

交代完后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本田菊翻开几面只觉得作呕———残暴的行径被增添修饰词加以美化，触目惊心的数字是无辜平民的性命。

战争是残酷的，只要战争一日不结束，人们永无安宁之日。本田菊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得想起那时来中国的初衷，只是他现在真的能拿起武器去伤害那些人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本田菊应声，南村司推门而入。

“将军您失忆时曾在敌营潜伏过一段时间，我认为现在正是一举歼灭他们的时机了。”

“这个我自有安排”

“好的，将军等会有个关于您接管东北战区的情报的新闻发布会，请您准备一下。”

本田菊点头让他出去，桌上的茶早已冰凉。本田菊喝了一口，唇齿只留下苦涩。本田菊快速浏览了文件，战事的吃紧程度超出他想象。本田菊大致想好了方案，他记录了几笔。

一小时后助理送来了演讲稿，本田菊扫了眼后，皱眉将稿件撕了。上面无非是一些狂热且带有血性的话语，本田菊没有拿稿，径直站上了演讲台。

下面站着很多军官和记者，大家都期待这位年轻的将军会怎样崭露头角。本田菊上台，他用日语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人们原先的疑虑被尽数打消，也都清楚这位将军绝非等闲之辈。

“我会让这片土地染上帝国的荣光”

当本田菊结束演讲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大厅。他向来对细微的声音敏感，数个快门键的声响让本田菊清楚意识到那个小乡村里的本田菊被他自己亲手杀死了。

用痛哭流涕作为纪念实在狼狈不堪，本田菊只是简单鞠躬，敬与王耀这场荒诞的相遇。

南村司再次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捏了把冷汗，演讲台上的男人实在可怖，只是平淡描述自己的计划却给人一种必然会实现的感觉。

今日各大报刊刊登了本田菊接管东北战区的消息，标题夸张夺目，王耀看到了报纸，被领导叫去训话。

“你们那日行动失败了，不是说已经击杀将军了么，这个本田菊是怎么回事。”

王耀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那个标题有些恍如隔世———不过数日，那人就已经换了个身份，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我有能力把他放跑，我就有能力把他杀了。”

话音刚落王耀就走了，不理会身后领导的怒斥。王耀回到村子，大多人都看到了那则报纸，口诛笔伐谩骂声淹满了一片。王耀不去理会，只是回屋制定下一个任务的作战计划。

本田菊去了一处宅子，宅子是他的父母早些年在中国安置的，荒芜了数年。内部是很典型的日式，还有一个庭院，适合赏雪煮茶。本田葵坐在庭院，想起和本田葵的点点滴滴。

“葵，你别怨我，我该做出决择了。”

院内风声呼啸，本田菊自言自语，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他抬眼初冬的雪落在他身上，烫得他泪流满面。

*出自白先勇《树犹如此》